木匠张的良心秤:一杆称出诚信的重量
在青石镇的老街拐角处,有家不起眼的木匠铺,门口常年挂着半截褪色的蓝布帘。张木匠做的秤,是四里八乡出了名的准。有人说他祖上给皇宫造过秤,也有人说他年轻时得过异人传授,但张木匠总笑着摇头,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:『秤是良心活,心歪了,秤自然就歪。』
那年腊月里,镇上来了个外省粮商,揣着鼓囊囊的钱袋找上门:『老张,给我做二十杆加二的秤,每杆多给你三成工钱。』粮商说的『加二』,是行话,意思是百斤的秤能称出一百二十斤。
张木匠正在刨一块杉木,木屑雪花似的落在旧棉鞋上。他头也不抬:『我做的是足斤足两的秤。』粮商冷笑:『听说你闺女在省城念医学院?这年头,死心眼可凑不齐学费。』刨刀突然在木料上打了个滑,划出道歪斜的痕。
三天后的清晨,粮商喜滋滋来取货。二十杆新秤整齐码在墙角,秤杆上的桐油还泛着光。他随手拿起一杆试称,脸色突然变了——秤砣坠得格外沉,五十斤的米袋竟只显出四十斤。『这叫减一秤。』张木匠从里屋走出来,手里攥着医学院的催款单,『您给的定金,都在这儿。』
粮商气得发抖,突然瞥见墙上的老照片。褪色的相框里,年轻时的张木匠站在粮站前,身旁的横匾写着『公平秤校验员』。当夜,有人看见粮商灰溜溜离开了镇子,二十杆减一秤却留在了铺子里。
第二年春荒,镇上李寡妇拿着攒了半年的鸡蛋来称重。张木匠默默取了杆减一秤。鸡蛋在秤盘上蹦跳,秤尾却高高翘起。『这…这怎么还多了三两?』李寡妇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角。张木匠咳嗽两声:『新做的秤,可能不太准。』
后来这些秤有了去处:王老汉拉去卖菜的秤总让顾客占便宜,刘货郎挑着杂货担用的秤常多出半钱。奇怪的是,他们的生意反倒越来越红火。直到某个雪夜,有人看见张木匠在煤油灯下,往新做的秤杆里灌水银…
二十年后,医学院的专家来镇上义诊。领头的女医生在木匠铺前久久驻足,褪色的蓝布帘突然掀开,掉出本泛黄的账本。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写着:『减一秤十七杆,须记得李婶家的鸡蛋秤多调了半钱。』
如今青石镇扩建,老木匠铺的旧址上盖起了农贸市场。市场中央立着杆青铜秤雕塑,基座上刻着『人心如秤』四个字。据说每逢下雨,秤盘里积的水,总是不多不少刚好齐平刻度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