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闽北的深山老林里，住着一位姓陈的守林人。村里人都叫他老陈头，六十多岁，满脸皱纹像树皮一样粗糙。1987年夏天那场百年不遇的山洪冲垮了他的木屋，也带走了老伴，从此他便独自住在林业局搭的石头房里，伴着他的只有一条瘸腿的老黄狗。

那年冬至前夕，老陈头巡山时在捕兽夹上发现只受伤的白狐。前爪血肉模糊，琉璃似的眼睛蓄着泪，却倔强地咬着牙不呜咽。他想起小时候阿嬷说的狐仙故事，鬼使神差地脱下棉袄裹住它。

‘造孽哟，现在后生崽尽搞这些缺德营生。’老陈头边叨叨边用烧酒给白狐清理伤口。狐狸突然开口：‘您老心善，必有好报。’惊得他差点打翻药箱，那白狐却像从没说过话般，只用脑袋蹭他生满老茧的手。

开春后，老陈头总能在门口发现野山菌和草药。有回他假装睡着，从窗缝瞧见月光下，个穿白衫子的姑娘踮着脚放东西。她转身时，裙角露出截雪白的尾巴尖。

1992年7月，台风‘飞燕’过境引发山体滑坡。半夜里老陈头被狐狸叫声惊醒，只见十几只狐狸叼着他裤脚往外拖。刚跑出百米，轰隆声里石头房就被泥石流吞没了。晨光中，他看见领头的白狐前爪有道月牙疤。

后来林业局要给他换岗，老头死活不肯：‘我得守着这片山，那些小东西...咳咳...’如今那棵三百年的老樟树下，总有人看见白发老人喂狐狸，饼干摆得整整齐齐，像在给老友斟茶。

村里小学教师带学生采风，有个扎羊角辫的丫头举手：‘老师，狐狸真的会报恩吗？’教师指着远处山岚：‘你们看，有些事就像雾里的山，看不清全貌，但它确确实实在那儿。’风过林梢，沙沙声像极了老人含混的笑。